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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4年五月底,我在中圖借了這本書。在第一次看到鯨生鯨世書的封面時,印入眼中的是
一片幽靜的、深沉的藍色海面,海面下有2隻瓶鼻海豚游著,感覺是安寧、和諧的,卻又
帶有一絲憂愁,似乎在遺憾甚麼,遺憾我們遺失了甚麼東西。這是一本1997年出版的書,
我在下個世紀看了它,看到了我所沒注意到的台灣另一面,看到了我們所忽視的寶貝。
一直認為海豚應該是那種很溫馴、乖巧、聰明,然後在海洋博物館表演特技,取悅來參觀
的旅客。但其實我並不了解它們鯨豚,在海上他們是如此的不同,在以前我還以為鯨魚和
海豚不是同一類的,我甚至不知道在台灣海域,有這麼多種類的鯨豚。作者在書中提到:
我想到校長的話「這很平常……這裡是寶島!」、 「蘭嶼或是綠島每年都有喙鯨擱淺案例
,是台灣寶島的子民仍然和海洋深遠隔絕,是我們不夠關心這些生活在島嶼海域裡的寶藏
。」讀到這裡使我汗顏,因為我們長久以來一直忽視了上天給予我們的寶貴資產-海洋。

作者廖鴻基是一個漁夫作家,他在花蓮以捕魚為業,親近大海、了解海、更了解魚性,他
勇拒對土地、城市文明和繁華的依賴,無懼於海上波浪的晃盪與危險、炙陽的烤曬、海上
未知的神秘的一切,投身入海,而在放下手中魚網的另一刻,他拿起了筆桿,以一種謙卑
和感激的心情,寫下了這本《鯨生鯨世》。

這是一本記錄 「花蓮沿岸海域鯨類生態研究計畫」的文字,自1996年6月25日花蓮港首航
至9月5日於花蓮石梯港結束,希望喚醒我們對鯨豚的關懷和保護,因為鯨豚是海洋生態的
最高階消費者,也是海洋資源的指標;同時,所有瀕臨絕種的動物都是地域性(僅生活在
某些特定的海島)的,唯有迴游性的鯨豚例外,因此,鯨豚的減少更足以證明人類對海洋
生態的破壞與殘虐。

他在書中介紹花蓮海域較常出現的八種鯨豚,有用身體皮膚來為日記的花紋海豚、海中霸
王虎鯨、花蝴蝶般總結的瓶鼻海豚、如「迷途羔羊」般總是倉惶地在水面跳躍的弗氏海豚
、跳水特技演員飛旋海豚、叫「麻烙仔」的熱帶斑海豚、擱淺在蘭嶼的喙鯨、憨直碩大的
偽虎鯨等等。

對於花紋海豚,老討海人又稱呼牠們為和尚頭,作者寫道:「牠們把生活紋記在體膚上像
生命的勳章像歲月的光采這是第一種我能辨認的鯨豚」、「也?年前的那次接觸我已經直
覺到這種海豚將和我的生命深刻交集」。

對於虎鯨的描寫:

「如海面一朵綻放的黑色花朵,一扇尾鰭高高盛開。」、
「牠跳出水面,肚腹向我們彎腰全身躍出!虎頭鯨衝到幾乎要和船尖親吻的距離,?地側
身迴旋,那是高超的泳技和高尚的態度,牠垂下尾鰭,把頭部露出水面,牠沒有碰到船
尖,連輕輕觸碰一下也沒有。」

對於瓶鼻海豚:

「花蝴蝶樣聰礙熔~鼻,我感覺內臟都在融化,牠的眼神、笑容全像一泓清水,流入胸腔
……我指著牠們,用中文高喊:阿!奶油鼻子。」、
「表演場裡,牠們是那麼溫馴逗趣,而且平易近人,在海上牠們是如此的不同!牠們野性
十足,機伶敏感,而且不會讓船隻稍稍靠近。」

敘述弗氏海豚:

「通常大群體出現,牠們整群驚惶跳水,彷彿要拔起所有的海水,老遠就能看到牠們打起
的大片水花。」
「實在是太多太密太快,每一次牠們群體躍起,我都會禁不住一陣哆嗦。」

描寫飛旋海豚:

「他們身上有三種顏色,黑背、側灰、白肚,漁民通常叫牠們白肚仔。」
「當地的捕鮪船,是以飛旋海豚在水面上的飛躍水花來偵知水面下的鮪魚群,當漁船撒網
捕鮪魚時,飛旋海豚也一起被大量捕抓,牠們的共生關係,因為捕鮪船而蛻變成共亡關
係。」

敘述熱帶斑海豚:

「像是為了顛覆掉原來的體色,熱帶斑海豚越年長,身上的斑點就越多。」、
「他們的身上麻花點點,漁民通常叫牠花鹿仔,我會想到供桌上常見的供品麻烙仔,牠們
是如此斑斑點點,而且甜甜膩膩。」、
「曾經聽一位漁民提起:花鹿阿最憨,自己送到門口。牠們曾經是數量最豐富的海豚之一
,但是自1970年捕鮪網盛行至今,牠們大量被捕至死,據專家估計,牠們的數量已經急
遽的減少了百分之六十五。」

描述喙鯨的擱淺:

「鯨豚擱淺的原因至今沒有定論,學術資料說可能是牠們的回聲定位器官出了問題;可能
是地磁的混淆;也可能是海岸地形造成了錯綜複雜的湧流……」、
「今年四月間,一條雄性小虎鯨在花蓮石梯港附近擱淺,我們在解剖時,談論起擱淺原因
,一位漁民直魯魯的說;是找無某啦!想想也不無可能。」
「小朋友圍坐在喙鯨前捏著鼻子聽課,這是個並不舒適的戶外教室,但蘭嶼小朋友們又何
其幸運,他們看到過海上躍動的鯨群,也看到了擱淺死亡的喙鯨,從美麗到殘敗,這不止
是鯨的一生,也是大自然所有生物的一生,他們擁有台灣大部份小朋友不曾有的經驗。」

看到偽虎鯨的感覺,他引楊牧先生「帶你回花蓮」的詩來形容:

「容許我將你比喻為夏天回頭的海涼,翡翠色的一方手帕,帶著白色的花邊,不繡兵艦繡
六條捕鯨船……」
「優雅修長的沉穩及無法挑剔的純黑,是我對偽虎鯨的第一個印象。」
「牠們的體色在水面下呈現褐紅色光澤,並且閃爍出青藍色亮點,浮上水面後,又恢復純
黑顏色,無論水上水下,那體色美極了,何況是如此近切龐大,當牠們擦觸游過船邊,我
可以感覺到牠們絲絨樣的光滑磨擦過我的皮膚,我可以感覺到海水的清涼和他擾動的水流
。」

對於各種豚類,作者將之擬人化,以生動的文筆將她們的特性呈現在我們面前,一頁頁的
翻著,我的心也隨著為之上下飄浮,彷彿我已經在藍藍的海上。作者在最後一章「下水」
說出了他的渴望:「喜愛鯨豚的人,都會夢想有一天下水,和他們同游。」而在他如願的
跳入海底深處,他卻發覺,我們在船上是居高臨下用平面視野在觀看牠,而在船上是很難
感覺到海下的藍色神秘世界的。他在追趕鯨豚時「忘了自己是陸地上的人,我兩腳併攏上
下打水,不知覺我學著牠們的擺尾姿態,我可能真的想當一條花紋海豚」。

在作者筆下,鯨豚是聰慧而善體人意的,他以悲憫的同理心情,寫出了海洋的傷痛、海洋
生靈的善良以及對人類的懼怖,從中看到了一個良知未泯的胸懷的省思、一段與鯨豚同游
的狂喜,讓大家認知海洋精靈的優雅與和善,也顯示了人在大海中的渺小和無助。

台灣四面環海,過去海洋一直被認為是天險阻隔,大多數台灣居民對海洋的認知,仍停留
在遙遠、陌生、危險、神秘的境地,而事實上她就在我們四周,也確實影響了我們的生態
及人民性格。台灣是一海島,但我們大多數人卻是忘記了「海」這一字,自我設限在陸地
上,在陸地上建構我們的台灣人生活方式和形態,到了最後,我們忽視了台灣四周的廣大
海洋,與海洋深遠隔絕。

台灣人的祖先艱辛渡海來台,但後世子孫卻將自己鎖在島上,對那一大片海視而不見,也
不曾想要去了解它、親近它,我們站在陸地上,以陸地的角度去看待海洋,認為它只是陸
地的陪襯品,並且應無止盡的供應陸上人類所需要的一切,海洋不過是我們剝削的對象,
但這樣的結果卻使我們越來越貪婪、眼界越來越小,我們忘記了,進化史上,人類也曾是
海洋的一份子。

我們應該知道,在地球,海洋面積遠比陸地面積還大,而台灣的四周海中,有各種海中生
物,包括鯨豚在內,她們在恢宏廣大的海洋空間裡俯仰、跳躍,是那麼的有生命力並且豐
富的存在,而我們是關起了門戶封閉了自己。在強調全球化的今天,顯然台灣島嶼連解脫
封閉,將視野延伸入海都還有待努力,我們在陸路台灣之外,並不知道還有一個未被廣泛
理解和認知的「海洋台灣」,台灣人需要將胸懷擴大擴大到足以容納海,把海洋當作是一
種激勵,一種啟示,才能像鯨一樣壯游每一座深海大洋。

珍古德博士有一句名言:「只有接觸才得以認識,只有認識才能有關懷。」 當我們接觸
鯨豚、認識鯨豚的時候,是不是也要關心牠們生存的權利和生存的環境呢?在台灣沿岸的
海域保持良好的生態環境,我們的朋友才會願意繼續留在這一片海域。
最後引作者書中的一段內容作為結尾:
「牠們(花紋海豚)認得這艘船,認得我們每一個人…一很難形容出那樣美麗溫暖的知覺。
人的一生中真正難得有幾次這樣的機會。我坐在鏢台上知足地笑了,心裡裝滿了醇酒,我
微釀微醉。

我們走台灣島上帶著親善任務發射向外太空的一艘探險船,我們在茫茫宇宙中尋找友善的
接觸機會。牠們就在船側,在大片清明的藍色世界裡。

如果,親身奔入海洋是個過於美麗的夢想,何不讓我們隨著「極富生命彈性和生命花采」
的鯨豚,泳游書中那片碧海汪洋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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